为何信息越多,了解越少?

【本文原载:Wired ;作者:克莱夫·汤普森(Clive Thompson) ;原文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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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变暖是由人类导致的吗?巴拉克·奥巴马是基督徒吗?进化论是有说服力的理论吗?

你或许认为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因为它们经受了事实的验证。但对很多美国人来说,答案却并非如此。共和党人中,认为是人为原因导致全球变暖的比例从 2003 年的 52% 下降至 2008 年的 42% 。就在大选日几天前,得克萨斯州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有近 1/4 的受访者确信奥巴马是穆斯林。有多少美国人相信上帝没有操纵生物进化呢?Gallup 的数据显示,只有 14% 的美国人这么认为,比 1990 年代下滑了 2 个百分点。

这到底是怎么了?按理说,我们相信社会是不断进步的,我们每年都会积累更深的科学理解和更多的基本事实。了解只会增加,不是吗?

Robert Proctor 并不这么认为。作为斯坦福大学的科学史教授,Proctor 指出,当遇到许多有争议的问题时,我们与信息之间的正常关系被颠倒了:无知反而在增多。

他受这一现象的启发,发明了一个单词:agnotology ,词源来自希腊文agnosis ,是一门以“文化导致的无知或怀疑”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张亮的译法是『比较无知学』,Wikipedia 上有对 agnotology 较详细的解释)。

正如 Proctor 指出的,当社会对某些事情感到迷惑时,往往是因为有特殊的利益群体在试图制造混乱。反奥巴马的集团很可能花费了数百万美元来强调他是穆斯林;而基督教群体花费了更多的钱来宣扬上帝创世说。石油和汽车行业则在暗地里播下了质疑人为造成全球变暖的种子。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整个社会对事实的了解反而比从前更少。

“人们总是认为,如果一个人不了解某事情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或者还没弄明白”,Proctor 说:“但无知同样还来自于有些人在压制真相 — 或者是淹没真相 — 或者是让真相变得含糊不清,让人们失去兴趣,不再在意它到底是真是假。”

这么多年,对信息革命的赞扬之后,我们应该关注一下另一股它的抵消力量:假消息/情报革命(disinformation revolution)。Proctor 称 『比较无知学的(agnotological )』典型案例是烟草公司资助的假冒研究,他们试图将肺癌的原因归咎于脱发、病毒,或者其他 —— 除了他们的产品之外的任何东西。

看看今天的软件世界:技术公司们定期起诉一些 Geek ,称他们通过对程序代码进行反向工程寻找软件的漏洞。但实际上,这些公司是不想让用户们知道他们的软件是如何工作的。

即便金融危机的发生是因为无知,信用违约掉期(Credit-default swaps)被设计出来也不仅是为了稀释风险,而是为了冲淡“了解”,在一层又一层的转手和证券化之后,没有人知道它们价值多少。(译者注:信用违约掉期在缺乏政府监管的不透明环境下操作,为交易商带来高额收益,但却成为金融市场安全隐患。)

或许互联网天生就存在『比较无知学的』反作用。人们每天浏览大量信息,然后调整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比如,当多个博客作者之间,或电台节目里的人们在相互争论的时候,他们相互投掷观点的往往都是相互抵触的 Googled 得来的资料:“格陵兰岛的冰盖已经提前 10 年开始融化!”VS. “太阳的温度正在下降,地球将会变得更冷!”

正如 Farhad Manjoo 在《True Enough》中写道的:要学会生活在『后事实社会(Post-Fact Society)』,如果我们在争论“事实意味著什么”,我们是在进行一场讨论。但如果我们是在争论“事实是什么”,这就是一场『比较无知学的』“末日善恶大决战(Armageddon)”,真相会在这里尖叫着死去。

我们能够击败那些试图掩盖真相的人吗?尽管对互联网的好斗文化感到担心,Proctor 也仍然对此乐观。去年大选期间的许多谎言随着 YouTube 和文字转载很快被曝光,互联网让秘密难以被掩盖。

我们需要设计新的信息工具,与比较无知学的腐朽做斗争的。比如 Wikipedia :它鼓励用户通过一致意见组织真实的信息和知识,让那些即便是讨厌彼此内容的用户也都能够都感到满意。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只是弄清楚我们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