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在 Twitter 上提到乔布斯就苹果新总部大楼给美国加州库布提诺市政厅做的讲演。这段视频里有一个细节很值得注意。讲演开始后不久，乔布斯用幻灯打出地图，向众人说明旧总部和新总部的相对位置。这时库布提诺的市长 Gilbert Wong 突然打断说（视频的 4'20'' 处起）：

「乔布斯先生，你可以直接用手在上面画，我们很高科技的。（笑）」

乔布斯回复说：

「我其实用不着直接在屏幕上画，我想大家都应该都能看清。」

但凡仔细看过苹果的发布会的人都不会问出王（黄？）先生那个问题。苹果的幻灯片一向注重动画效果──这里说的不是 Keynote.app 软件内建的那些三维立方旋转或文字特效，而是通过和讲者的口白同步的画面变化──增字、减字、画圈等等──来将信息传递给观众。

是的，的确用不着在屏幕上画。只要设计时充分考虑过观众和幻灯片的距离（用以选择合适的字号），并通过上述动画视觉提示来传达信息，大家当然能看清。

这是一种相当低科技的方法，本质上仅仅是把一张张图片按照一定的顺序放给你看。但它非常有效。所有关于讲演的教程里都会写：你才是讲演的主角，幻灯片只是辅助工具。你不要傻到被幻灯片抢了风头。讲演应该一气呵成，应该和观众保持目光交流。显然，在幻灯片上指指画画时，你的目光必须指向幻灯片，而非观众。

用遥控器翻页也是一样。和躲在电脑后面不断按空格键相比，在保持自然肢体动作的情况下不经意地按下遥控器的 Next 按钮显然更「高科技」。但高科技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保持自然肢体动作」。好的演讲要让观众感觉到你这个活人在跟她们交谈，而不是忙着在操控一台机器。（从这点上说，Phil Schiller 和 Scott Forstall 等人的讲演技巧都还有待磨练；我们能明显察觉到他们讲演时按遥控器的动作。）

苹果数十年来做的各种事情反复暗示着他们对「人」在技术宇宙中的核心位置的重视。正因为这样，他们的人机介面设计指南叫「Human Interface Guidelines」而非「User Interface Guidelines」（嗯，本站首页边栏的图片上的译法要改）。正因为对人的重视，他们才会如此推崇那些毁誉参半的现实风格 UI：Notes.app 上的皮革质感、iBooks 里的木质书架、等等等等。当我们对他们「发明未来」的野心和想像力表示惊叹时，不要忘记他们的产品中的那一点「人肉的味儿」。